“也許你會覺得，太講究傳承會扼殺創新的因子。其實，高級制表在尊崇機械魅力的前提下，已打破了微型部件創新的羈絆，時代在幫助我們實現一切理性范疇下的靈感創想。”

      日晷是人類用來計量時間的最早一批工具之一。打磨后的圓形石塊中央裝置有一根垂直的指針，太陽下，指針的陰影指示了時間的流逝。

      在機械令人著迷的那個年代，精密機械時計無疑是機械藝術的先鋒代表。歷史上，如果說有一件事物最初在機械領域定義了“精密”一詞，它不是座鐘，不是懷表，也不是那些奇巧的機械藏品，而是航海鐘（Marine Chronometer）。18世紀以降，航海鐘以秒為分段計量時間的單位，相較傳統的鐘擺結構，成功地解決了海途顛簸所帶來的計時誤差。將航海鐘指示的時間與兩地的時差結合起來看，即可實現了在海上導航的重大功用，在“前GPS時代”的幾百年間，于民用和軍用領域功不可沒。今天，在一些船只上仍配備有航海鐘，因為有時候它們比GPS更“靠譜”。如果你對航海鐘有進一步探究的興趣，歡迎搜尋Harrison，Ferdinand Berthoud，Charles Edouard Guillaume這些大師的故事，他們的名字一同構建了航海鐘時代的記憶。

      航海鐘在屬于它的時代無疑是“高大上”的，但過于理性的功用表達并不能使其成為大眾們的心頭好。作為機械作品的另一條支線，機械動偶無疑是富人的玩具，既可私藏，也可作為取悅客人的一道“佐味”。它的誕生，賦予了機械作品華美的外觀和奇巧的娛樂性，在藝術的外衣下一下子鮮活起來。在制作方式上，機械動偶與機械鐘表秉承著相同的理念。所以我們經常說，機械動偶師與制表師同為兄弟。

      我修復過一只名為La Cageà Oiseaux唱歌鳥籠鐘的機械動偶，這件裝置最初應該是放在一間講究的餐廳內，每隔一個小時，籠中單足站立的金絲雀和紅腹灰雀即開始通過歌聲競技，振動翅膀、拍動著尾羽，吸引著餐廳內賓客們的目光；鳥籠中央一根透明的柱管也開始走馬燈式地轉動，營造出流水的觀感。籠子底部是瓷白色的鐘盤，可以通過兩種不同的聲音來按小時和刻鐘進行報時。音樂通過一只彈簧驅動的小鳥部件和十二個音管發出，有六支曲子循環播放。這種慢工細活下的匠心之作，比今天很多所謂的藝術品還要矜貴。所以說，機械人偶可能不是最精密的機械作品，卻可以是在感性上最牽系人心的回憶。

      在當年，匠師在一些復雜機械動偶和機械鐘表上所耗費的時間與心血，令它們成為了真正的奢侈品。在機械制作史上，有很多無關性能、討巧卻耗費氣力的設計，大體也只有在那個慢時代才會從設想化為現實。今天的大品牌，大多有著為集團盈利的報表壓力，在功能研發和量產性上也難免功利，對市場的迎合也無可厚非?；ㄐ乃既パ邪l一個有趣卻并非絕對實用的設計，這也許就是獨立品牌的舞臺魅力吧。我們有一款Ovale Pantographe腕表，源自古董懷表的靈感，在橢圓形的表盤上，時針和分針在縮放器的作用下被設計成有趣的伸縮指針，隨著時間的流逝沿著表殼的橢圓形輪廓精準自如地伸縮，張弛間，時間也仿佛有了生命。

      回到今天的制表技藝上，三問功能作為高復雜功能之一，誕生于尚未有電燈的懷表時代，相對其它功能而言，是今天保留在腕表中最貼近“娛樂性”的功能，可謂與機械動偶一脈傳承。早期還有很多動偶問表，將動偶的諧趣與問表的實用相結合，我們修復的La cueillette des cerises摘櫻桃人偶問表就是這樣的一件作品：按下表冠，一對古羅馬造型的男女貴族配合著機芯內音錘敲打高低音音簧的報時聲，作出敲打琺瑯花飾圓盤的優雅動作。今天的雅典表，還保留有成系列的主題動偶問表。

      也許你會覺得，太多講究傳承會扼殺創新的因子。其實，這個擔心大可不必。得益于科技的演進，高級制表在尊崇機械魅力的前提下，原型設計在CAD的輔助下高速便捷、制表工具的改良打破了微型部件創新的羈絆，從工業化、近代化到現代化，時代幫助我們實現了一切理性范疇下的靈感創想。我們的根基總在那里，我們的創新也從不缺先鋒與果敢。